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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年在美國念博士時,我就知道台灣的護理界水深火熱,因為台灣的護理都是跟著美國走的,我看了許多篇美國論文關於護理博士的願景時,我真的裹足不前,不敢繼續念下去,那麼高的標準是人可以做得到的嗎?還是大家都沒有家庭生活? 不過,我很喜歡華大的環境,那裡的老師個個都熱愛教學與研究。每一個都待在自己正確的崗位上面,努力認真地做著自己的工作,我懷疑我看到的那篇是亞洲人寫的。護理界如此理想化,設了一個幾乎沒有「人」可以達到的標準。 然而,多年後,在台灣,在醫護評鑑當中,我嗅到一樣的理想化,還有更多難以理解的愚蠢行為(可能因為我待的是私立學校)。很清楚知道如果要到公立學校教書需要唸完博士之後,我選擇不繼續唸博士,因為我不喜歡跟這一群人玩了。遊戲規則我很清楚,可是我有點玩膩了。 在護理界待了十七年,有一天在教會巧遇大學時很器重我的駱教授(台灣兒癌專家),老師看到我過得很開心很充實,也替我開心,講到護理界,就不斷搖頭,她說她也不玩了,老師自己現在不兼任任何學校,也都沒事時泡在教會。 事實上,因著教會朋友的關係,我有機會到私立科技大學兼職教英文,待過了把講師當作家僕的私立專校,私立科技大學對於老師百般禮遇,相當尊重,並且鐘點是私校的三倍,我很滿足了。

其實,1997年考上成大,因為英文加重計分才得以擠入公立大學門檻。高中時候的我,不知道念書為何物,每天茫茫然,只有愛上英文與生物。數理化聯考時三科加在一起好像沒有60分。記得大二認識台客時,發現他高中時物理化學數學都很強,真有一種相見恨晚的心情。不過,倘若我遇到那麼好的家教,恐怕也不會進入成大與他相遇....。

大一還很懵懂,好像是快要升大二時,我去問了我的導師黃美智老師,我告訴老師我很想要轉系,起初填入護理系就是為了當跳板希望可以轉入建築系。老師保持一貫的甜美笑容,告訴我你可以考慮留下來,再多留一陣子再想想看,護理也未嘗不好。這麼一待就多待了十年,因為成大的老師們實在太熱衷教學與熱愛護理,又對待學生好像自己的孩子一般。台客那時念的是電機,他總是淡淡地說,你們學生與老師的關係也未免太親近了,我們系上老師都不鳥我們的。

成大護理系的學生最厲害的就是寫報告,再來就是演戲。記得,當時做報告,不但要交書面的,老師更是喜歡我們上台口頭報告,最好加上戲劇演出,這樣就會奪得高分。記得每堂課做報告前都是開夜車熬夜到天亮,再帶著書面報告,PPT與道具去現場演出,那種爆肝的日子,真的令人回味無窮。

就這樣帶著對於護理的使命感畢業,來到成大醫院血液腫瘤科病房,會寫報告的小護士,真的不太會打針。那段輪班當小護士的歲月中,我記得我的生命只剩下工作,百貨公司,睡覺,工作。記得第一次幫往生者化妝是雅蘭學姊教我的,每每送走一位病人,我都會在電梯口前九十度鞠躬送我的病人還有家屬們。二十一歲的我,對於生老病死的體會多半來自書本與自己年輕的生命歲月,其實我真的不懂。

人們總問護士工作不是很辛苦嗎?把屎把尿又血肉模糊的,從小就膽大包天,天不怕地不怕的我,真的覺得還好,反倒很知道護士工作的寶貴性,因為我們是與病人家屬同在的第一線工作人員。

兩年後,辭去護士工作,回到北部家中準備出國。因為,我知道小護士說話沒有人會聽,我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,或許回來之後可以改變些甚麼。

在華大的日子,我遇到是待我如姊妹如家人又如朋友一般的Basia Belza教授,我也愛她,因為她就是我想要成為的老師典範,有熱誠且對待學生毫不保留。但是我始終沒有愛上老師的專業領域老人護理。那時愛的是台客,那年二十八歲,開始覺得想要有自己的家庭了,事業可以晚一點起步,但是青春如小鳥一去不回頭。就這樣拋下一切回到台灣。

2007年直接到樹人醫專教書。第一年帶在職專班導師,我的學生年紀比我大,在醫院資歷比我深,論輩分各方面我都太嫩了。以至於他們違背校規時,我卻被學生罵得很慘。或許我太墨守成規,或許我不懂得人情世故。後來我的導生有人考上第一志願,因為他們要證明給我看,當初我瞧不起他們是看走眼了。我怎麼會瞧不起我的學生,這誤會大了,但是我祝福他們。

第二年就遇到我可愛的N5寶貝們,各個聰明活潑又可愛能幹。只可惜我一結婚就懷了小美,本以為至少會將第一屆導生帶到畢業,沒想到尚未準備好當媽媽的我,在工作與當媽媽之間,我還是選擇了我比較不擅長的那個選項。

一轉眼,小美已經號稱五歲。我又重得一點點的自由,開始回首生命中這段桃花源記,我很感謝我學的是護理。記得老師說過,護理是一門藝術。具有藝術家特質的我,當小護士對於病人與自己都是一種災難,但是人生若沒有犯錯哪裡知道要珍惜對的呢?

有一天在教會有緊急事件,有一個孩子的手不小心被電梯夾到了。大家第一時間趕到現場,把電梯拉開,受到驚嚇的母親不斷哭泣大叫,我一個箭步過去檢查孩子的傷勢,再溫和地告訴母親只是皮肉傷,手指活動都正常,媽媽可以冷靜一下。因為以往當過太多次無知小護士,在病房急救現場時,我只能聽命抽痰量血壓或者在外圍安慰家屬,今年也可號稱三十五歲了,有些生命經歷了,再也不會驚慌失措了。

最重要的是,我很感謝神讓我不會害怕死亡,記得當年要出國前,我還一直很狐疑的問上帝,為什麼讓我學護理? 何時該離開?現在的我,慢慢開始愛上上帝安排的這個美麗的錯誤,開始愛上這個讓我受了許多苦但是也因此可以出國念書居住的專業,是護理讓西雅圖也成為我的家鄉之一。感謝護理! 感謝神!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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