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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2008年某次到高雄醫院開會之後,與同事攝於英國打狗領事館)

上學期末期末監考,我被分配到與另外一位老師一起在大教室監考,這位老師是上藝術概論的兼任老師,閒聊中,我問她關於幼兒美術怎麼啟發,她說給孩子顏料、用具與紙張,然後就可以不要干涉孩子,讓孩子自由發揮即可,因為六歲之前是創造力蓬勃發展的時期,不要教她怎麼畫,會扼殺她的創造力。她說他媽媽小時候就是這樣讓她自由自在地畫,所以她會愛上藝術。然後她隨手接了一通電話,是學生打來要補交作業以免被當。

她很感慨地說:現在的孩子很可憐,沒有人給他們空間創造與嘗試,所以都找不到自我,在學習上很被動,畢業後也很迷惘。聽了這番話,我也很感慨,因為當時的我,也是那種長大後卻還是找不到自我的大人。

上學期不小心接了健康與護理課程,理論上不應該太困難,與孩子閒聊青春人生與生命即可,但是那半年剛好我自己的生命也進入一種混亂,對於生命我自己腦中都充滿一堆問號,青澀歲月中的那個我一直來找自己,因此上了一整個學期的課,我自己卻更加迷失,好想要停下來,理一理自己的人生與生命,不要再站在講台上誤人子弟。

這週三,我與聖教會同工一起到成大醫院大廳,牧師說表演要像piano bar一般,讓音樂不停的在大廳流動,讓來醫院的病人與家屬的心靈可以藉由音樂得到舒緩與安慰。我與恩容牧師一起演奏,我吹豎笛她吹長笛並有鋼琴伴奏。來到成大醫院新門診大樓的大廳,我的內心無限的感慨勾起好多的回憶......

2001年七月我從成大護理系畢業,經過面試,成為班上第一批進入成大醫院工作的畢業生,很「幸運」地,我被分配到血液腫瘤科病房工作(俗稱癌症病房),專門照顧癌症與臨終病人,在那樣年輕的歲月中每天照顧著與死亡相距不遠的病人們,我的內心每天都衝擊著,菜鳥護士就要面對生與死、化療、急救、病情說明。

那時候,病房的學姐都說大學畢業的護生「不好用」,因為只會寫報告,但是技術很弱,動作又慢,我對待病人很親切熱情,但是時間管理很差,常常早上的藥發完已經快要中午,所有的治療做完,小夜班的學姐都已經來上班(白班四點交班)。上小夜班時則是拖到半夜兩三點才回到住處,大夜班更慘,有時候直接與白班的人一起繼續上白班。

我一直覺得自己很笨,動作很慢,看著學姐俐落處理病人的動作,我好羨慕。對於護理,在大學念了好多的書,看到第一線工作是這樣的辛苦,太多的不合理,護士與病人與家屬都好辛苦,因此,在成大醫院工作了兩年,更加堅定了我原本就打算出國唸書的計畫。我想出國念個書,回來說話才有聲音,才有可能改變一些事情。

可是生命的道路上充滿了許多驚喜,到了美國之後唸書的過程看似順利,但是我的內心卻愈來愈迷惘,我很會紙上談兵但是執行力很差的個性,其實念博士班蠻適合的,至少在第一年是很順利的,但是我始終沒有找到讓我怦然心動的主題可供研究,博士班的生活讓我對於未來作學術研究的生活有個概括認識,那,真的不是我想要的。

我發現,我捨棄一切來到美國追求的,竟不是我真正想要的,我不想要埋首論文做研究在學術的象牙塔當中窮盡一生,我想要接觸人群,實際增加生活經驗,實際與人相處幫助別人。念博士班好像與我真正的夢想想法漸行漸遠。回台灣教書,一開始我相當興奮,我很喜歡教學,很熱愛我的學生們,很希望自己就像成長過程所遇到的恩師一樣,成為他們生命中的恩師。但是忙錄的私校教師生活,讓我喘不過氣來,讓我無法平衡,我發現自己的心已然乾枯,需要灌溉澆水與充電。

因著小美的誕生,讓我的生命投下一顆未爆彈,一年後希望陪孩子請了育嬰假,此後我再也沒有回到學校擔任全職教師,只是偶爾兼課。

長大以後,才開始尋找自己的大人,一開始是很羞愧的,帶著小美出門,我總是覺得自己很丟臉,為什麼沒有在上班賺錢,別人會不會對我指指點點,這個老師後來到底為什麼都不用去上班?到了美國念了第一名的學校,現在在幹嘛?浪費學習資源?

當貴婦,也是需要學習的,需要適應學習很開心地花老公的錢,而不是整天想要自己去上班賺錢。陪伴孩子,也是需要學習的,要一再地學習放慢放慢再放慢,最好,把自己的心,變得跟孩子一樣單純,陪伴孩子就變好玩了。

我,整整花了快要三年,快要一千個日子,讓自己過速旋轉好像陀螺一般的生命慢下來,從小給自己的壓力,也在身體上形成偏頭痛的宿疾,直到現在,快要三十四歲的我,才開始學習好好對待自己,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,才能好好照顧自己的孩子與家人。這一路走來,有點長,但是為時不晚矣。

週三早上,拿著豎笛,在成大醫院新館大廳演奏,記得自己第一次豎笛獨奏,是2001年大四管弦樂社成果展,我記得當時請TESS CHEN幫我伴奏,我的手抖個不停,好緊張好緊張。多年後的我,感謝神,因為經常有機會在教會吹奏豎笛,我沒有那麼緊張了。只是因為業餘吹奏,平時練習不夠充足,五組人馬輪番吹奏一小時下來,我已經用盡我全身的力氣,完成最後一個音的時候,我真的好感謝神,我全身的力氣剛好夠用(還好最近開始運動,不然現場演奏漏風就糗大了)。

好感謝神讓我可以有這樣用音樂服事的機會,在教會音樂服事中,有幸與很多專門主修音樂的老師們請益與合作,真正啟發我的音樂性與藝術性,當年的小護士,長大好久之後,才知道自己是很喜歡藝術與音樂的,也經常因為一些電影或音樂觸動心弦,感動莫名淚水滿溢。

就像台客在包水餃與做情人果的過程當中得到莫大的滿足(還有釣蝦、照顧小狗、做家事、照顧老婆....)。我則是在教會,因著英文與音樂的服事還有上帝的話語,逐漸找到自我,一片片拼湊出上帝起初創造我時的美好心意。而這個莫大的工程,也一直還在進行中。

你,也還在找自己嗎?你,開始,找自己了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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